童养夫是谁

可他面白腰细，怎么看怎么……不行。

我一面与他退婚，一面想寻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

相中铁匠铺的牛二，当天牛二就摔断了腿。

相中镖行的李三，李三就被女人堵了门，闹得满城风雨。

只多与员外家的二公子说了几句话，这二公子竟被人传出喜好女装。

我欲哭无泪，只觉天下好男儿都死绝了。

程雁声却抓着我的手按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，诱哄道:

宝儿，你摸摸。

他们有的，我也有。

1

我说要与程雁声退婚时，他芙蓉般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错愕。

随即，眼眶便红了几分。

宝儿，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?

瞧瞧，瞧瞧

这委屈的模样，恐怕美貌动南城的宋家娘子看了也要自惭形秽。

可他程雁声是个男儿郎啊

和程雁声走在一块，他是金贵的小少爷，我活像个打手。

更何况，未婚夫妻当到如今。

话本里说的那些，什么情难自禁、干柴烈火……

通通没有。

饶是我有意试探，可程雁声连一丝逾越的举动都无。

怎么看怎么……不行。

我娘故去的早，我爹就得我这么一个女儿，要是程雁声再是个不行的，咱家这不绝后了吗

但程雁声到底是个男子，直说缘由，怕是会伤他自尊。

思及此，我放柔了声音。

你自然是极好的，只是……只是我不喜欢你这一款儿。

雁声，你没错，我也没错，只是我俩不合适。

不喜欢我这一款?

程雁声提高了声音，桃花眼微微睁大。

那你告诉我，你喜欢什么样的，我改还不成吗

这半嗔半怒的模样，让人看了更是骨头酥软。

我挪开视线，扫了眼程雁声那被腰带勒得不盈一握的腰，叹气道:

我喜欢结实的，腰最起码得这么粗。

比划了个大大的圆，为了让他更好领会，我还贴心地举例子。

就跟铁匠铺的牛二似的。

牛、二?

程雁声说得颇为咬牙切齿。

林宝儿，你何时口味重成这样了?

牛二没念过书，光手腕就得有碗口粗，人如其名，像头壮实的牛。

听程雁声这样说，我也急了，一摆手道:

那你别管，起码人牛二看起来就行得很，使不完的牛劲儿

空气凝滞了几秒。

程雁声雪白的小脸彻底黑成了炭。

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口，我心虚地瞥了程雁声两眼，安慰道:

哎呀，改明儿我让老爹认你为干儿子，从此我们以姐妹、啊呸，兄妹相称……

在程雁声越来越阴郁的眼神中，我丢下最后一句话。

总之，我们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哈

2

老爹近日去临安视察货物，退婚一事只能暂时搁置。

但我自觉那日已和程雁声说清楚，这退婚已是板上钉钉。

我过了年便要十，也不小了，该给自己物色一个如意郎君。

我挑选夫婿，唯有两个要求。

一是，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

二来，还得一心一意，不得有花花肠子。

至于其他，都不重要。

横竖我们家有钱。

那日提起牛二，本意只是拿来举个例子。

可后来一琢磨，牛二为人憨直，踏实肯干。

关键是，那身腱子肉，看着比石头还要硬。

倒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。

这样想着，我便溜达到铁匠铺，想问问牛二是否已有心上人。

可到了一问，铁匠铺的老师傅却说，牛二摔断了腿，在家呢。

这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啊。

我问了牛二家住哪儿，提了瓜果糕点，上门去探病。

牛二家住得偏，我七拐拐，走了半天才到。

刚要敲门，却听见木板门后头，是杀猪般的惨叫声。

娘啊，儿子好疼啊，好疼啊

我被吓了一跳，敲门的手顿时停住。

紧接着，便是老妇人的安抚声。

儿啊，你且忍忍，伤筋动骨一百天，可要疼上一阵子呢。

牛二充耳不闻，依旧哭嚎道:

我不过是见周大家的小蹄子生得越来越标致，想着偷偷摸下小手，不知哪个混账这么多管闲事

要让老子知道是谁踹得我，我定要让他好……嗷，疼啊，我快要疼死啦

我默默收回了敲门的手，顺带着呸了声。

真不要脸，周大家的小丫头才十二呢。

真是个混蛋。

3

回去时，我一路都在长吁短叹。

没想到啊，这牛二看着踏实肯干，实则是个人面兽心的。

被人路见不平踹折了腿，竟还有脸哭嚎

不行，改明儿得找人盯着，再敢找人家小姑娘麻烦，那腿干脆就别想好了。

随手掏出一个桃子啃着，拐了弯儿却看见个熟人。

程雁声斜靠在墙边，端的是一派风流。

见我走来，他微微抬眸，眸光潋滟。

好巧。

我愣了下，问道: 你怎么在这儿?

程雁声从我手中接过桃子，自然而然地啃了起来。

小胜生病了，我来给他送些药。

我了然地点头。

程雁声除了替我爹打理生意之外，闲下来还会去学堂里当夫子。

他长得好，性子又温和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。

小胜家里穷，多亏程雁声照拂，才念得起学，程雁声对他也颇多照顾。

问了几句小胜的情况，程雁声忽然道:

宝儿来这里做什么的?

说到这，我莫名心虚，嗐了一声。

就，牛二摔断腿了嘛，我这人你知道的，就是心善，想着也是老街坊了，看看有没有要帮衬的。

程雁声也不知道信没信，意味深长地哦了声，又问道:

那怎么送去的东西又拿回来了?

我啃糕点的手一顿，半晌才含糊道:

我看他恁大个个子，能被人踹肯定也是事出有因，就不多管闲事了。

这样啊。

程雁声点了点头，突然停下脚步。

我奇怪抬头，便见程雁声弯下腰，一下子离我极近。

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，背却撞在了墙上。

退无可退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雁声抬起手，似乎要捏起我的下巴。

你要干……

话还没说完，程雁声从我下巴上捻起一块糕点碎，低声笑了笑。

小花猫。

然后，极其自然地将那块碎屑用嫣红的舌尖舔进嘴里。

我: ……

是我想多了，他怎么会对我动手动脚呢。

程雁声抽身离开，步伐悠然地走在前面。

我靠着墙，拼命用手摁住心脏的位置。

可是好奇怪，心跳怎么一下子跳得那么快。

4

这夜睡得极不安稳。

梦里，程雁声化作一只千年的狐狸精，而我成了只香喷喷的烤鸡。

程雁声姿态优雅，笑容温和，眼眸里却是掩不住的凶光。

他就这么把我拆吃入腹，而我连叫都没能叫一声。

惊醒后，我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，打了个寒战。

被大卸块的感觉无比真实，让人不寒而栗。

更诡异的是，我竟觉得那样的程雁声……美得惊人。

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，我疯狂摇头，把荒唐的念头甩出脑袋。

再美他也不行，不能对你做什么，清醒一点吧林宝儿

定是程雁声这厮太过妖孽，弄得府里阴气过重。

得尽快寻个真正的男子汉来压一压。

牛二进了黑名单，我咂摸一圈，又惦记上了镖行的李三。

李三是聊城人，前两年来的南城，块头没有牛二大，但胜在精壮。

镖行的人，走南闯北，胆量自不必说。

而且据说那李三还有一副侠义心肠，品行定是极好的。

倒是个不错的人选。

坐在饭桌前想得入神，额头却忽然被冰凉的手指戳了戳。

我茫然抬头，便见程雁声一袭青衫，面如冠玉，柔声问我:

宝儿在想什么呢?

不知是不是昨晚的梦余威仍在，我乍乍在晨曦中看见程雁声，竟是心跳莫名漏跳一拍。

咬着筷子，我愣愣回答:

在想李三。

刚刚还柔情似水的程雁声，嘴角的笑顿时僵住了。

李、三?

我这才回过神来，打了个哈哈:

对，对，听说他功夫挺好，人品也不错，不知是真是假。

程雁声语气淡了下来。

听说哪能当真呢，就怕是个衣冠禽兽。

我闻言立刻皱起眉头。

你与他又不相熟，别这样讲人家。

程雁声语气顿时更冷:

难道你与那李三就熟得很?

他此时的眼神有些凶，叫我想起梦里那只吃人的狐狸精。

我顿时恼羞成怒，叉腰道:

现在不熟，以后也会熟的，要你操什么心

话一出口，我就后悔了。

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，程雁声错愕地睁大那双桃花眼。

漂亮的眼睛里，明晃晃的，全是伤心。

我心里一揪，嗫嚅道: 我……

可没等我说完，程雁声已然转身离开。

我盯着他清瘦的背影看了半晌，长长叹了口气。

我真该死啊。

5

李三暂且被我抛到脑后，思来想去，我打算买个礼物向程雁声赔罪。

此事是我不好。

程雁声虽说是我家的童养夫，可家里遭难前，那也是清贵人家，自是有风骨在的。

更何况，他才情相貌都是一顶一的好。

我前脚要与他退婚，后脚又老拿他与别人比，也难怪他有情绪。

那样的话，也太伤他的心了。

越想越愧疚，我再坐不住，动身去了东华街上的珍宝坊。

掌柜的一见我来，细长的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缝。

哎哟，什么风把林小姐给吹来啦

我单刀直入，叫他把店里新到的好东西都拿来给我瞧瞧。

不多时，我面前就摆了十几件造型精致的物件，个个珠光宝气。

扫视一圈，我拿起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。

这玉簪雕成翠竹的模样，工艺极好，连叶片都栩栩如生。

倒是和今儿程雁声穿的那件袍子极为相称。

这个帮我包起来吧。

掌柜的自然是连声说好，手脚麻利地用锦盒装好，给我递了过来。

就在此时，门外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
我好奇探头，却见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正对着镖局的大门破口大骂。

李三，给老娘死出来

李三?我立刻竖起耳朵。

那头，女人骂的声音越来越尖利。

你个不要脸的，说好要娶我，哄得我跟了你。

现在倒好，裤子穿上不认人，嫌老娘我嫁过人是吧，我呸

我跟你说，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，老娘天天来堵你镖局的门

下一刻，李三就被镖局的总把头拎着衣领扔了出来。

是个爷们儿就去说清楚，别影响老子镖局的名声

6

李三躲不下去，看了眼周围的人群，愁容满面地对女子道:

翠娘，我何时说不娶你了?别闹了，咱回去说，好不好?

女子啐了口，恨恨道:

还想装呢，你前几日喝花酒，和那小浪蹄子怎么说的?

说我年纪大，又嫁过人，根本配不上你李三

现在嫌弃我，之前在床……

我正听得起劲，耳朵忽然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。

随之而来的，是无比熟悉的清香。

我抬起头，撞进那双沉静的眸子。

程雁声，你捂我耳朵干什么?

程雁声嫣红的唇瓣不断开合，可他捂我耳朵捂得太紧，我根本听不到声音。

于是，我又道:

你说什么，我听不见

程雁声眉眼弯了弯，低下头，凑到我右耳边。

他稍稍挪开右手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温热的气息。

我说，都是些污言秽语，别脏了你的耳朵。

我被那气息拂得心尖一麻，鬼使神差就被程雁声带着，离开了那是非之地。

直到四下无人，程雁声才放开我。

他一松手，我如梦初醒一般，连忙后退了一步。

程雁声瞧了我一眼，颇有深意道:

宝儿，看来我说那李三是个衣冠禽兽，并不是胡言乱语呢。

我一噎，片刻后认命地低头:

是我错了，我该和你道歉。

程雁声轻哼一声，嘴角的笑却是藏也藏不住。

望着那抹笑意，我心又是重重跳了下，不知怎么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对了，这是送你的，我早上说话不过脑子，你别生气。

我把那锦盒递了过去。

程雁声一挑眉，接过锦盒缓缓打开。

我观察着他的表情，略有些紧张:

你喜欢么?

程雁声看了会儿，合上锦盒，轻叹道:

喜欢，不过……

不过什么?

我急忙问道。

程雁声忽地一手按着我的脖子，一手揽着我的腰，把我牢牢抱进怀里。

我贴在程雁声心脏的位置，听着他不算平缓的心跳声，怔愣地睁大眼睛。

紧张、诧异。

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期待。

温热的呼吸再度落在我的耳朵上。

程雁声声音含笑，又带着些莫名的沙哑。

他低低道:

不过，不用买这些。

宝儿在我身边，我就很高兴了。

当然，如果宝儿有诚意，愿意让我做一件事的话，我或许会更高兴。

我吞了吞口水。

做、做什么?

下一刻，我的耳垂上忽然传来湿滑的触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