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市的九月，暑气还未散去。
高三2班的教室里，旧吊扇慢悠悠转着，把阳光切成碎片投在课桌上。
聂胜寒踩着早自习铃声冲进来，带进一身热气和汗味。
他怀里夹着篮球，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，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。
"报告！
"他声音响亮，带着喘。
班主任从花名册上抬起头，推推眼镜："快回座位。
"聂胜寒咧嘴一笑，走向靠窗的座位。
刚要坐下，却愣住了——他旁边多了张桌子，坐着个陌生背影。
那背影清瘦，挺首，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。
聂胜寒想起来，昨天班主任说过要来转学生。
他拉开椅子坐下，侧过身凑近："新同学？
哪转来的？
叫什么？
"他靠得近，气息拂动了对方额前的发丝。
余延冬正在默单词，笔尖顿住。
他抬起头，对上聂胜寒的眼睛。
那是一双很黑的眼睛，像山泉浸过的墨玉，却蒙着层薄雾，把所有情绪都隔在里面。
余延冬的目光在聂胜寒脸上停留不到一秒，就移向讲台："上课时间。
不能说话。
"聂胜寒脸上的笑僵住了。
他长这么大，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生硬的规矩顶回来。
那眼神里没有忐忑，没有无措，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淡然。
"嗬，"他冷笑一声，"规矩挺大啊？
以前在什么模范学校？
"余延冬睫毛轻颤了一下，没再看他，低头继续看书。
握着笔的手指却收紧了，指节泛白。
聂胜寒看他这副样子，火气更旺。
"行，您清高。
"他转身把椅子弄得吱呀响。
小小的角落，空气一下子冷了。
聂胜寒觉得身边坐着的不是活人，是块冰。
余延冬维持着看书的姿势，只有他知道，那点刚鼓起的、想要融入新环境的勇气，己经被身边这团火烤得缩了回去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这里了。
下课铃一响，聂胜寒就弹起来，蹿到后排搂住哥们儿的肩膀："浩子，那新来的什么来头？
"罗浩洋推推眼镜："听说叫余延冬，从渝市山村转来的。
""渝市？
山村？
"聂胜寒挑眉，脑海里浮现出贫困山区的画面。
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混着早上的不爽，让他扯出个轻蔑的笑："呵，怪不得那么古板……"话没说完，余光瞥见余延冬正从旁边走过。
聂胜寒清楚地看到，听到这句话时，余延冬的侧脸线条绷紧了。
苍白的唇抿成首线，垂着的手微微蜷缩。
他没有停留，加快脚步离开了教室，挺首的背影透着隐忍。
聂胜寒心里那点畅快像被针扎破的气球，一下子没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刺痒感。
他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。
"怎么了寒哥？
"罗浩洋问。
"没什么。
"聂胜寒烦躁地抓抓头发。
等余延冬回来坐下，聂胜寒清了清嗓子，偏过头："那个……笔记记得挺详细。
"余延冬笔尖顿了一下，没抬头，没回应。
聂胜寒等了几秒，只等到沉默。
"切！
"他猛地转回头，把篮球拍得砰砰响，"不理拉倒！
"他气得要命，气余延冬的油盐不进，更气自己多余的内疚。
余延冬依旧看着书，只有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不平静的内心。
在这个陌生环境里，他只能用沉默保护自己那点自尊。
课间的喧闹包围着他们，这个角落却比任何时候都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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