搞清楚了这段时间困扰自己的事情，柳棠整个人轻松了不少，起床洗漱开始恢复日常作息，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投简历找工作。
就这样持续了一周，每天夜里都能见到那个女孩子，每一次见面对方好像都能想起一部分记忆。
随着次数的增加，柳棠也大致知道了对方的基本情况。
她叫‘柳糖’和自己的名字一字之差，出生于1972年，今年刚满十八。
她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——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丢在了路边，是现在的爷爷奶奶把她抱了回来。
爷爷奶奶年轻时生过两个儿子，都参军牺牲了，见她可怜，便把她当亲孙女养，一养就是十八年。
十八岁这年，是柳糖的高考年。
她平时成绩不错，老师们都常说：“柳糖这孩子，是个能考上大学的好苗子。”
可谁也没料到，高考前一天，会发生这样的意外，首接导致高考失利。
那天她从学校回家，就快要到家的时候，忽然感觉后背被人猛推了一把，重心一歪摔进了水田里。
六月水田里的水还很凉，她浑身湿透，又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家，傍晚回学校时就觉得不对劲，夜里首接发起了高烧。
老师急得团团转，却不敢让她随便吃药——怕药物犯困，反而影响考试。
最后柳糖只能硬撑着，发着滚烫的烧进了考场，脑子昏沉得像灌了浆，连平时一半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。
成绩出来时，落榜的消息像块石头砸在她心上。
本就因常年营养不良显得单薄的身子，这下彻底垮了，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。
迷迷糊糊间，她做了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没有那场落水。
高考前一天，她顺顺利利回了家，又顺顺利利去了考场，甚至超常发挥，最后被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录取。
毕业后她留在了学校任教，后来偶然遇到了高中同学李文斌，两人聊得投机，慢慢走到了一起，结了婚，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，日子平淡又幸福。
梦醒时，眼角还湿着。
柳糖望着屋顶，忽然想起那天的怪异——柳文。
柳文和她同村，家境好，平时总带着点傲气，虽然在同一个班级，但从不屑于跟她说话，甚至常绕着她走。
可那天她准备回家时，柳文却主动凑过来，说“一起走”。
当时她只当是同路方便，没多想，现在想来，从来不愿意和自己来往的柳文，那时候她的举动就很怪异，只是柳糖没留意。
等身子稍好些，柳糖去找柳文。
“那天，是不是你推了我？”
她声音还有些哑，盯着柳文的眼睛问。
柳文脸色“唰”地白了，下意识后退半步，却梗着脖子否认：“你胡说啥！
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，关我啥事？”
她慌乱的神情骗不了人。
柳糖心里沉了沉，却没再追问——这种事没凭没据，争不出结果。
只是她想不明白，自己从没得罪过柳文，甚至平时都从未主动和她说过话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？
回到家，爷爷奶奶正蹲在灶房门口翻旧课本。
奶奶见柳糖回来，赶紧起身拉她坐下：“糖糖，别往心里去。
这不是你的错，要不咱复读一年？
奶奶去跟校长说说，咱再拼一把！”
爷爷也跟着点头，把手里的高三数学课本往她面前递：“这书还能用，我去镇上给你重新装订下，跟新的一样。”
柳糖看着爷爷奶奶鬓角的白发，又想起梦里上海外国语大学的梧桐道，鼻尖一酸。
她攥了攥手心，轻声却坚定地说：“爷，奶，我复读。”
这次，她不会再让任何意外，偷走属于自己的未来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柳糖把心思全沉在了复习里。
高考失利的闷堵像被她慢慢按进了心底，不是忘了，是暂时搁下。
眼下要紧的是攥住下一次机会，不让爷爷奶奶眼里的期盼落空，更要护好自己，再不能让意外搅了前程。
至于柳文，她不是没气，只是想通了计较无用。
没证人，没实证，就算闹开，柳文一句“不小心”就能搪塞过去，她不过是落了水，没伤筋动骨，旁人看了，反倒会说她一个姑娘家斤斤计较。
柳家沟大半人都姓柳，族谱上攀着亲，长辈们遇着这种事，总爱说“都是自家人”，劝和不劝分，真闹起来，她未必占着好。
说到底，还是自己那天太不谨慎，柳文反常地凑过来同行时，她该多留个心眼的。
这天午后，柳糖做了两套数学题，脑子有些发沉，想起家里牛栏里的牛该添草了，便拿了竹筐，打算去后山扯些牛草，也趁便透透气。
后山的坡地长满了青草，风一吹，草叶沙沙响。
柳糖刚走到半坡，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个人，是柳文。
她背对着她，孤零零地站在一棵老槐树下，头埋着，嘴里念念有词，样子有些神叨。
柳糖心里一动，脚步下意识放轻了。
她倒不是还揪着之前的事不放，只是柳文这模样实在古怪，她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。
柳糖一步一步挪过去，脚下的枯叶没发出半点声响。
离柳文还有一米来远时，她停住了——再近，怕被她察觉。
可柳文像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，头也不抬，嘴里的嘀咕声断断续续飘过来。
柳糖犹豫了一下，又悄悄往前挪了半步。
这下，那些模糊的字句总算听清了些。
“……这下柳糖没考上……去不了上海…………李文斌……以后也遇不上了……”柳糖的心猛地一沉。
上海？
李文斌？
梦里的场景突然撞进脑子里——梦里她考上上海外国语大学，后来嫁给了李文斌。
柳文怎么会知道这些？
她推自己落水，难道不只是见不得自己好，而是……早就存着心思，要断了她去上海的路，断了她和李文斌的可能？
柳糖站在草丛后，指尖攥得发白。
柳文那些话像串没头没尾的珠子，滚得她脑子发懵——李文斌会成大老板？
她会和李文斌在上海相遇？
这些明明都是梦里的事，甚至现实里她对李文斌连半点心思都没有，柳文怎么会知道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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