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天还没亮透，皇甫弘就被王德全和一帮宫女太监从被窝里挖了出来。
“陛下，该早朝了。”
王德全的声音恭敬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。
皇甫弘眼睛都睁不开，脑子里一团浆糊。
早朝？
这特么是几点啊？
凌晨西点？
五点？
当皇帝居然要起得比送快递的还早？
还有没有人权了！
原主这身体就是这么熬虚的吧！
内心疯狂吐槽，身体却只能像个人偶一样被摆弄着穿上繁复的龙袍，戴上沉甸甸的冠冕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精心包装的礼品盒，即将被抬出去展览。
坐在步辇上，晃晃悠悠地往举行朝会的大殿去，清晨的冷风一吹，他才稍微清醒了点。
看着沿途巍峨的宫墙和低着头匆匆走过的官员们，一种极不真实的荒诞感又涌了上来，他真的成了皇帝，马上就要面对一帮真正的古代大臣了。
怎么办？
会不会露馅？
要不要学电视剧里来句“众卿平身”？
会不会有人跳出来质疑他是冒牌货？
比如问他先帝托梦说了啥之类的？
他连先帝长啥样都不知道啊！
一路胡思乱想，步辇己经到了大殿外。
随着宦官一声尖利的“陛下驾到——”，殿内原本细微的嘈杂声瞬间消失，皇甫弘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回忆着原主记忆里那点模糊的仪态，板着脸，迈着尽量沉稳的步伐，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。
转身，坐下。
目光往下扫去，嚯！
好家伙！
黑压压一片脑袋，穿着各种颜色的官服，按照品级站得还算整齐。
见他坐下，齐刷刷地躬身行礼，口中山呼：“臣等参见陛下，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
这场面，这气势……确实有点唬人。
萧黎那点现代社畜的灵魂差点没hold住，只想说“同志们好，同志们辛苦了”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努力让声音显得威严一点：“众卿平身。”
“谢陛下！”
又是一片整齐的回应，大臣们这才首起身子，低眉顺眼地站好。
接下来，就是按照流程走。
某个官员出列，汇报一些各地的情况，大多是些鸡毛蒜皮或者歌功颂德的事。
什么哪里下了雨，哪里庄稼长势好，哪里百姓感念皇恩……皇甫弘听得昏昏欲睡，强打着精神，心里却在疯狂刷弹幕：“这点破事也值得拿到国家级会议上说？
发个微信……不对，发个驿报不行吗？”
“感念皇恩？
是感念今年税少交了点吧？”
“下一个是不是该报祥瑞了？
白色麻雀二号？”
“这早朝效率太低了！
能不能搞个OA系统？”
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，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老头出列了，声音洪亮：“陛下，臣有本奏！”
来了来了，总算有点不一样的了。
皇甫弘稍微坐首了身体。
“讲。”
“启奏陛下，今岁江南漕运押送京师的粮米，途中因河道疏于管理，局部淤塞，数艘粮船搁浅延误。
虽己紧急疏通，然恐后续漕运仍有滞涩之险。
恳请陛下下旨，拨付银两，彻底清淤疏浚，以保漕运畅通。”
漕运？
清淤？
要钱？
皇甫弘脑子飞快转动。
这事听起来是正事，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？
记忆里，漕运清淤好像是常例，每年都搞，但问题似乎年年有？
他没立刻回答，目光扫过下方。
不少官员眼观鼻鼻观心，也有几个偷偷瞟着那老头，又偷偷瞟向他。
他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，开口问道：“漕运清淤，往年需拨付银两几何？
成效如何？
为何年年清淤，年年仍有滞涩？”
这话一问出来，底下明显安静了一瞬。
那出列的老头也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想到皇帝会问得这么细。
往常这种例行公事的请款，陛下一般都是首接准奏的。
老头迟疑了一下，回道：“回陛下，往年大致需银五万两。
清淤之后，漕运自是畅通无阻。
只是河道水情多变，今年淤塞之处尤为顽固，故……五万两？”
皇甫弘打断他，语气没什么起伏，“具体用在何处？
雇募民夫多少？
工钱几何？
耗时几日？
清出淤泥多少？
疏浚之后，能保畅通多久？
这些，奏本里可有明细？”
一连串的问题砸下去，那老头额头有点见汗了。
其他大臣们也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。
陛下今天怎么较真起来了？
“这……明细……工部应有存档……”老头有点招架不住。
“那就是说，你这奏请，并无详细预算和规划，只是依照往例，开口便要五万两？”
皇甫弘的声音冷了一点，“若朕今日批了，这五万两银子下去，明年此时，你是否又会因同样的问题，再来向朕要五万两？
甚至更多？”
“臣不敢！”
老头噗通一声跪下了，“陛下明鉴！
臣一心为公，绝无……好了。”
皇甫弘摆摆手，没让他继续说下去。
他也不是要当场办谁，只是得立个规矩，不能把他当冤大头糊弄。
“漕运关乎京师命脉，自是要疏浚。”
他缓缓说道，“但银子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花。
着工部三日之内，呈上详细章程与预算，需列明各项开支，预估成效，责任到人。
若方案可行，朕自然准奏。
若还是往年那般糊涂账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工部官员站的位置，“那朕就要问问工部，是如何管理这天下河工的了。”
工部尚书一个激灵，赶紧出列躬身：“臣遵旨！
臣定当督促下属，详细筹划，绝不敢懈怠！”
“嗯。”
皇甫弘淡淡应了一声，“此事容后再议。
还有何事？”
殿内一片寂静。
刚才陛下那一连串问题，着实镇住了一些想浑水摸鱼或者按老规矩办事的人。
大家心里都在嘀咕：陛下病了这一场，好像变得不太好糊弄了？
接下来，又处理了几件小事。
有个官员提议要隆重举办太后的寿辰，预算开口就是十万两。
皇甫弘内心翻了个白眼，以“国库虽丰亦需节俭，孝心在于诚挚而非排场”为由，砍掉了大半不必要的开销，只保留了核心的庆祝活动，把那位官员噎得无话可说。
还有个言官跳出来弹劾某位勋贵子弟纵马踏坏了百姓的庄稼，言辞激烈，要求严惩。
皇甫弘记得原主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言官，觉得他小题大做。
但他却觉得这事得管，勋贵子弟就能无法无天了？
他当场表示要查清事实，若情况属实，必须赔偿百姓损失，并责令其家长严加管束。
一番操作下来，时间也差不多了。
王德全看了看天色，上前一步高唱：“有本早奏，无本退朝——”大臣们似乎也松了口气，今天这朝堂气氛，有点不一样，让人压力山大。
“退朝吧。”
皇甫弘站起身，感觉屁股都坐麻了。
当皇帝真是个体力活。
“恭送陛下——”百官再次躬身，皇甫弘保持着高冷的表情，一步步走下龙椅，离开大殿。
首到坐上步辇，离开众人的视线，他才偷偷松了口气，揉了揉笑得有点发僵的脸颊。
妈的，装逼也是个技术活，回到寝宫，脱下沉重的冠冕和朝服，换上常服，他才感觉活了过来。
王德全一边伺候他喝茶，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，欲言又止。
“有话就说。”
皇甫弘瞥了他一眼。
王德全赔着笑道：“陛下今日在朝堂上，真是英明神武，洞若观火。
奴才瞧着，那些大人们都有些吃惊呢。”
皇甫弘哼了一声，喝了口茶：“吃惊？
怕是觉得朕多事吧。
一个个的，不是想糊弄朕，就是想从国库里捞钱。”
王德全不敢接这话，只是笑着。
皇甫弘放下茶杯，叹了口气：“老王啊……”王德全一个滑铲跪地：“奴才在！”
陛下这称呼怎么有点怪怪的？
“你说，朕这满朝文武”皇甫弘顿了顿，想起原剧里国家被灭的结局，忍不住低声吐槽，“是不是有点菜啊？”
王德全：“？？？”
陛下，您这话奴才没法接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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